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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上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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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上來。”修

近幾日連綿小雨,山路泥濘難行,岑之行褲腳濺了許多泥點子,卻也顧不得了。

他沒上過蒼山,只記得季雨聊起過竹林,好在山路只有一條,沿途的確長著一片郁郁蔥蔥的竹林。

嬉笑聲由遠及近,有些眼熟的一群男孩兒從林中結伴走出。

為首的蔣識君第一個看見岑之行,腳步一頓,身後的男孩們也跟著停下。

空氣安靜一瞬,蔣識君意識到自己氣勢弱了,旋即挺直腰桿,惡劣地笑笑,吹了個口哨。

岑之行冰冷視線從這些年紀不大的小孩臉上掃過,面無表情問:“季雨呢?”

蔣識君不說話,斜倚在一顆粗壯的老竹上,磨磨蹭蹭幾分鐘,才道:“誰知道呢?打疼了,指不定躲哪兒……”哭鼻子吧。

半截話沒說完,蔣識君整張臉被狠狠打得偏了過去,未說出口的音調在喉嚨裏拐了個彎變成痛苦的呻丨吟,跟班們都被嚇傻了,一個個楞在原地 。

岑之行甩了甩手,揪起上次打過季雨耳光的男生衣領,拎小雞一樣拎到面前,“季雨在哪兒?”

“我、我……”那人害怕極了,渾身打著哆嗦,結巴道:“在、在竹林、竹林最裏面……”

得到回答,岑之行沒再跟人廢話,把人隨手臉朝下丟到泥坑裏,轉頭時原本吊兒郎當的男生都站直了,眼底滋生著恐懼,只有蔣識君陰惻惻的,緩緩摸著被打的右臉,像只隨時會咬人的毒蠍子。

岑之行冷冷註視他,道:“滾吧,再沒有下次。”

林子裏落葉枯枝更難下腳,往深處走,幾支剛竄高的細竹枝東倒西歪,地上散落著新鮮的雞樅,亂糟糟,仿佛剛經歷過一場惡鬥。

岑之行眼底郁色更沈,腳步加快,喊了幾聲“小雨”,又止住。

聲音在竹林中回蕩,但回應他的只有風過林葉沙沙作響。

季雨聽不見,身上也沒個能聯系的東西,找起來還真不容易。

他最後在一片小土坡後發現了季雨。

小家夥背對他縮在角落,小小一團,身上臟兮兮的,摟著竹筐數裏面的蘑菇。

岑之行撚了撚指腹,心想,剛才還是打輕了。

季雨並不知岑之行心中所想,只知道蔣識君這次真發了火,踹得好重。

他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攬著竹筐,枯葉踩踏的細微震動傳來,渾身一僵,肩膀顫動著猛地回頭,卻楞住了。

不是蔣識君那夥人……是岑之行。

他行哥來了。

季雨空茫地抿了抿唇,幾秒之後,眼眶突然紅了,摟緊竹筐,憋著沒哭,嘴唇都快咬出血了。

岑之行走進蹲下,把季雨可憐兮兮的下唇救出來,從頭至尾打量檢查,除了頭發亂點,衣服臟點,似乎沒別的傷痕。

岑之行:“來,我看看。”

對方手掌伸過來時,季雨下意識躲了躲,然後頓住。

岑之行的手也停在半空,眸中閃爍著他看不懂的情緒,半晌之後才說話:“躲什麽,我看看傷著沒。”

季雨不動了,低垂著腦袋任憑擺弄。

衣服遮擋之下,手臂淤青最多,其次是腹部、背部……

季雨很白,天生遺傳,就算曬黑養一會兒也會白回來那種,這會兒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格外明顯,很是駭人。

季雨不太好意思,往下拽了拽衣角,被岑之行橫了一眼,又頓住。

他想告訴對方這些都是小傷,可是用來寫字的小本子被撕壞了,他寫不了。

從小到大他都被打出經驗了,不要反抗,因為反抗不過,只能換來更狠的毒打,只要護著頭和肚子就能把疼痛減到最低。除非是被蔣識君拉起來踹的時候沒辦法躲。

他現在肚子就有點疼,不過也不打緊,養幾天就沒事兒了。

但岑之行的表情太嚴肅,季雨稍微有些害怕,扯了扯對方袖口。

岑之行擡眼看他,眉頭還是皺著,在他面前蹲下,冷聲道:“上來,帶你去醫院看看。”

季雨踟躕著,岑之行回頭瞥了他一眼,他還是乖乖爬上去了。

從前只有爸爸這樣背過他,岑之行的肩背很寬,季雨側臉小心翼翼貼上去,視線落在虛空中有些發呆。

岑之行提起地上的小竹筐,裏面只留著幾顆還算完好的雞樅,季雨情緒一下子低落下來。

這個角度季雨看不見岑之行的口型,溝通不太方便,岑之行盯著腳下泥濘的山路,腦子裏想著事情。

報警與否還是要征求季雨的意見,他把手機解鎖,點開備忘錄打字遞給背上的季雨,上面輸入著:

想報警嗎?我可以幫你解決後面的流程,不用害怕。

明明柔和的電子屏白光,此刻卻刺得他眼眶酸疼。

他拼字有點慢,一個個字打出,竟覺得漫長煎熬:

可以報警嗎?真的有用嗎?

岑之行:相信我,也相信警察叔叔,我們先去醫院做檢查。

岑之行一路背他從蒼山下到村口平壩,將他放在後座,脫下外套蓋在他身上。

可能是尚帶體溫的外套下太舒服了,也可能是山路崎嶇,過快的車速下有些顛簸,季雨有點犯困,莫名還有些口渴。

等紅路燈時岑之行把平板遞過來,叫他玩會兒游戲,季雨懨懨地接過抱在懷裏但沒玩。

下一個紅綠燈時岑之行又把點開備忘錄的手機遞給他,上面打著:哪兒不舒服?

季雨回到:沒有不舒服,就是有點困,有點想喝水。

岑之行沒有給他遞水,明明前座儲物箱裏就有一瓶新的礦泉水,遞回來的手機裏只有一句話:躺下,平躺。

季雨不明所以,透過後視鏡瞥見岑之行冷如冰霜的臉,乖乖照做。

等他躺好,車輛突然啟動,闖過紅燈疾馳而去。

岑之行提前聯系過縣城醫院,早早準備好了醫用平車,季雨被岑之行抱上去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懵懵的。

做檢查的時候他還清醒著,和藹可親的護士姐姐撩起他衣服往他肚子上摸了好多冰冰涼涼的凝膠,季雨有點害羞,臉紅得像猴子屁股。

後來他就有點太困了,眼皮止不住打架,最後徹底昏睡過去。

他做了一個冗長的夢,蔣識君還算清俊的臉在夢裏被拉扯成閻魔鬼怪的怪誕模樣,他把他的小本子搶去一頁頁翻看,陰陽怪氣說:“你還有哥了?一口一個‘行哥’真諂媚啊?你這副模樣,你的‘行哥’又算什麽玩意?”

旁邊的小妖怪們的也跟著哄笑,季雨氣不過,說他可以,但不可以說岑之行。

他攢夠力氣上去搶本子,蔣識君被他推了個趔趄,惱羞成怒過來踢他。

竹筐裏他辛苦一上午挖的雞樅也被一群小鬼倒出來踩爛往他身上扔。

行哥喜歡吃的雞樅,就這麽被弄壞了。

蔣識君還在讀他的字,以一種譏諷的語氣。

“行哥,我就說雞樅好吃吧,你也愛吃對不對。”

“我會永遠把你當親哥哥,永遠對你好的。”

“……”

他第一次後悔練了字,讓蔣識君看懂了他和行哥的交流。

爭搶中本子被撕碎,紛紛揚揚的廣告紙如落雨,最後墜在他面前的是一小塊碎片,寫著一個“行”字。

心頭一震,季雨猛地從夢中驚醒,入目一片慘白,他渾身冷汗,抖了一下。

岑之行坐在床邊看著他,視線相對,對方伸手按了床頭的鈴,又抽了根棉簽沾了水在他幹澀的唇上潤了潤。

護士和麻醉師過來檢查季雨的情況,調了下輸液的速度,跟岑之行交代幾句就退出去了。

季雨還有些狀況外,看看岑之行又看看頭頂輸液的吊瓶,楞楞的。

岑之行指腹抹過他眼尾,“累的話就睡會兒。”

季雨搖頭。

岑之行又問:“還有哪兒不舒服嗎?心裏難受?”

季雨還是搖頭,他又想起竹林裏的事兒。

他行哥明明是世界上最最好的人,那些人什麽都不懂。

被蔣識君捉弄也不是一天兩天,他早習慣了,只是可惜,本來今晚應該給行哥做雞樅大餐的,全搞砸了……

岑之行想跟季雨聊聊,手機打開備忘錄剛想遞過去,餘光掃過季雨正輸液的左手,又把手機收了回來,攤開掌心在對方沒紮針的右手邊。

季雨看了對方一眼,岑之行說“寫”,麻醉勁兒還沒過去,季雨迷迷糊糊,讓寫就寫了,手點發軟,指尖慢慢地寫:

我睡很久了嗎?行哥累不累?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岑之行失語幾秒,嘆息道:“暈了五個小時,給麻醉師嚇壞了,時不時就要來看看。想不想吐?肚子疼不疼?別老想著我,也不是什麽麻煩事兒。”

季雨虛虛盯著岑之行漂亮的薄唇開合翕動,讀完口型,腦子亂成一團了,並不能理解意思。

在岑之行說完“困了就睡吧”之後,他眼簾一沈,真正陷入睡眠。

【作者有話說】

小雨寶寶,嗚嗚,你是一個香香軟軟的可憐小蛋糕。這一章給我寫淚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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